曹洞宗,佛教禅宗南宗五家(五家七宗)之一,由于良价禅师在江西省宜春市宜丰县的洞山创宗,其弟子曹山本寂在宜黄吉水(今江西省抚州市宜黄县曹山(原来叫吉水))的曹山寺传禅,故后世称为曹洞宗,后道场在江西省九江市永修县云居山的真如禅寺。五位说是曹洞宗的禅法理论,奠基于良价和本寂,也是他们二人的发明。在南宋惠洪《禅林僧宝传》、智昭《人天眼目》、清代性统所编《五家宗旨纂要》、以及明带和日本人编的洞山、曹山语录中,皆有记载他们关于五位说的资料。
13世纪,日本僧人道元从宋携来曹洞正宗法脉。到六百多年后的当代,仅居日本禅宗二十四流派之三的曹洞宗,却已拥有一千万信徒,为日本最大的佛教宗派。
1227年,在佛教曹洞宗的发展史上至关重要。这一年,在宁波天童寺,曹洞宗第十三代祖如净,正式将本宗法脉授予了28岁的道元。
道元是一位日本僧人,出身日本村上天皇第九世后裔,父亲是朝中高官,母亲是摄政藤原氏之女,可谓名门高第。然而他出生时,正逢幕府军人集团与与朝廷天皇公卿集团激斗,三岁时,父亲死于政局动荡中,八岁时母亲又去世,“家门内外吹来无常之风,难免印下深刻的感伤”,于是在14岁那年就落发为僧了。
一年后,道元就开始带着诸多发问遍访名师,如“若人本来即是佛,何故三世诸佛,要发心出家而求菩提?何必修行求道?而自己每日作务勤行有何意义?”等等,但无人能给满意的回答。当他向善修“观心”的公胤僧正(官方册封的天下僧人总管)请教时,公胤称“传闻大宋有传佛心印(即禅宗)正宗,宜入宋求觅。”
这是道元首次听闻佛法正宗在大海西岸的中国。
而后,他又到京都建仁寺拜见荣西禅师。建仁寺为当时日本佛教临济宗的本山、幕府御用禅寺。当时荣西已74岁,他给予道元的回答是“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荣西这句偈语的意思是,平凡事物之中,乃至无智识的异类,自然生息之中都蕴涵着“道”;反而是智慧之人,往往被各种智识所蒙蔽、难得觉察体认。
道元“从此有醒”,而入宋求法之心,也就此萌芽壮大。
道元到建仁寺的第二年,荣西圆寂了,接任主持的,是精通天台宗华严学的荣西弟子明全,他继续指导道元一面坐禅一面读经。
1224,恰逢明全要入宋,于是两人同行。
船抵中国靠港时,一位61岁的老僧来船中买香菰。道元认为老人往复五、六里路的劳苦,不如在静室看经学道,就开口询问。老僧答:“这是自己的修道、是不能让与他人的工作。”道元若有所悟。
他国尘境
离船后,两人分头参谒佛门诸家,到1226年,道元打算回国,便转回天童寺想见明全。
如果道元就这样回国,世上便不会有被后学铭记的曹洞法脉异域传人。在天童寺,道元听闻如净已继承曹洞宗法脉后,便改变了行程,决定投到如净门下继续求法。
曹洞宗自良价禅师在江西宜丰洞山创宗、弟子本寂在江西宜黄曹山传禅,其根本思想,是认为万事万物间都存在着“回互”和“不回互”的关系。“回互”即万事万物虽然界限脉络分明,但都能互相融会贯通、难分彼此;“不回互”,则是说万物各有位次,各住本位而不杂乱,由此衍生出“五位说”,成为禅宗诸派中哲学思辩味最浓的一派。
然而,也正因过于注重形而上,且主张沉默专心坐禅、以智慧观照灵知心性的“默照禅”,与世俗普通民众鲜有交集,于是虽然思辨精妙却日渐衰落。
在道元西来时,中国盛行的禅宗主流,是奉“看话禅”为圭臬的临济宗。而曹洞宗自宏智正觉创“默照禅”后,传至如净时已经衰微到脉悬一线。此间,传往海外的禅宗,自然也多是临济宗禅法。
与此同时,被称为南宋曹洞宗史上殿军的如净,却是将“默照禅”推向了极致,他从十九岁起直至圆寂五十多年间,每天早上自三时开始打坐,直至晚间十一二时,如有盹睡的学人,即以拳打。
他的理由是“生死事大,无常迅速,难测死于今夜明朝,于其有生之间当行佛法,否则佛法必衰。”道元对如净之说深表赞同,认为必须专心坐禅。
此外,如净为人豪放,喜欢放言纵谈、“恶拳痛棒”痛斥时弊,完全不同于其他禅师的“从容绵密、回互亲切”,这是他对当时禅僧们“惑溺名利,风纪颓败”的反弹。
尤为道元尊敬的,则是如净不亲近帝者、不与丞相官员相交,视豪家喜舍之金银珠玉如粪土的品格。如净甚至辞谢了宋宁宗所赐的紫衣。
由此种种,道元认为他是“丛林的中兴”“大宋国二三百年来无比的佛徒,他去世以后的宋国,将如暗夜”。
于是,秉承“三年从师,不如三年选师,不得正师,不如不学”的理念,道元毅然决然改变了归国计划。
异域法脉
道元相见如净以前,也抱有世俗之念,想参究禅宗五宗玄旨,后来受如净“有佛法,无禅宗”的教诲后才改变想法,悟到“禅宗之称,从谁称出?诸佛座师,未有称禅宗的。可见,禅宗之称,是魔波旬(佛教称魔王之名)之称。”也就是说,禅宗各派主旨根本如一,所谓各派之名,乃是人为割裂所致,是外道末法。
至于道元的大悟,则缘于某日如净呵斥一位坐禅时打瞌睡的僧人:“参禅者,只管身心脱落,只管打睡作么?”脱落是指身心达到与天地合一的忘我境界。道元“闻此语而豁然大悟”,于是直接到如净那里烧香礼拜。如净问来由,于是发生了一段有趣的对话。
道元:“身心脱落来。”
如净:“身心脱落,脱落身心。”即授道元印可,也即正式认可了道元
道元:“这个是暂时伎俩,和尚莫乱印。”
如净:“我不乱印你。”
道元:“如何是不乱印底事?”
如净:“脱落,脱落。”(《宝庆记》)
此后,道元在天童寺参禅两年,直到1227年拜别如净回国。临别时,如净赠以曹洞宗六代祖芙蓉道楷的法衣、洞山良价《宝镜三昧》和《五位显诀》,又赠自赞顶像(肖像),并嘱咐说:“汝以异域人,授之表信。归国布化,广利人天。莫住城邑聚落,莫近国王大臣,只居深山幽谷,接得一个半个,勿令吾宗致断。”
目送传法信物尽随道元挂帆远去的第二年,如净就圆寂了。
像如净这样没有将法脉托付门下弟子的,在曹洞宗历史上并非先例。200年前,曹洞传人大阳警玄面临法脉断绝时,将之托付于临济高僧浮山法远,以等待最合适传人,成为千古佳话,于是便有了“大阳警玄在前,天童如净殿后”的曹洞法脉艰辛传承史。
紫衣老翁
1228年,32岁的道元终于回到故国,此时同去的明全已病殁三年,成为道元怀抱着的一捧遗骨。
回日本后,道元看见建仁寺已经俗化,便于1233年移住于山城国深草的废院,这就是日本最初的曹洞禅堂。
此间,道元著成《普劝坐禅仪》,专劝人坐禅:“看彼祇园的生知,端坐六年的踪迹,传少林的心印,尚闻面壁九岁的声名,古圣既然,今人何不办?”由于道元携来曹洞正宗法脉,在日本名声极高,公卿九条氏和武家波多野氏等,成了道元最早的敬仰者。
不久,由九条氏布施,为道元在京都附近的宇治建成了一座兴圣寺。
当时的禅宗,是作为镰仓新佛教而独立,临济、曹洞二宗勃然而起,大有盖过净土宗日莲宗等旧佛教之势、幕府执权北条时赖的祖父北条泰时,曾问临终的明惠上人:“上人百年以后,可以谁为师?”上人答:“关于道,可问于禅僧。”
幕府青睐禅宗,还因其适合于武士的修养,同时由于京都公家(天皇公卿集团)势力压迫幕府,而京都各大寺院势力,正是公卿的羽翼。因此,幕府最怕京都佛教的天台真言等传到镰仓,于是自执权以下自然皈依禅宗、不遗余力提倡。
然而,道元却觉得兴圣寺离日本权力中心京都太近,因此常想隐居远地。
此时,日本社会在镰仓幕府治下已渐渐安定,但大寺的僧兵仍不时逞威滋扰乡村。越前大名波多野义重,就常为僧兵闹事而烦恼,甚至因此疑起佛教的意义。而道元极力排斥僧院驻兵、排除旧佛教弊风。
义重到京都拜访道元,得知其爱好闲寂之地后,就力邀至越前的群山中建寺修禅。道元欣然允诺。二周后,道元到越前物色建寺,兼而教化道俗,曹洞禅由此奠基于北越前。而这座山峦叠翠、群山环抱中的大佛寺,便是后来改名永平寺的日本曹洞宗大本山。
“永平”一名,是佛教东传中国时的东汉明帝年号。据《永平寺梵钟铭》记载:“夫永平者,佛法东渐之历号也。扶桑创建之祖迹,鹫峰一枝,于是密密;少林五叶,至今芬芬。”这含义,正是将道元从中国携来曹洞法脉一事,与白马驮经为中国带来佛法之事并举。
1247年,幕府又派使到永平寺执弟子礼,恳请道元来关东弘法。当年八月,道元抵达镰仓。不过,因为讨厌名利,道元仅住了七个月就返回了越前。
此间,幕府北条将军因为仰慕佛法,向寺庙赠送了土地,并告知其弟子玄明,玄明回来眉飞色舞告诉大家。道元说:“陋哉!这汉一片利心,堕入八识田中,如油入骨永远难出,恐遗辱于大法。”于是追回法衣,把他逐出了师门,又掘除其床下七尺土。至于敕赐的紫衣,也如乃师如净那样束之高阁不穿,然后作偈谢云:“永平虽谷浅,敕命重重重;却被猿鹤笑,紫衣一老翁。”
千万信众
道元于54岁时圆寂于京都。由于在理论和组织上为日本曹洞宗奠定基础,道元被遵为日本曹洞宗高祖,而官方则赐其谥号“佛性传东国师”。
道元身后,经二代祖怀奘传至三世弟子义介、寂园、义演时,永平寺僧团因义介义演的意见不同而起纷争。义介被赶出,住石川大乘寺,再传莹山绍瑾。
莹山绍瑾被认为是曹洞正法西传日本后的发扬光大者、日本曹洞宗太祖。他年轻时,曾经遍参临济宗湛然、慧晓、法灯觉心等禅密兼修者诸师。莹山也因此“多少有些密教味道”,同时也有临济宗风。道元禅没有祈祷,莹山的清规,却是逢年过节行事祝圣,为信徒祈祷。这样一来,曹洞宗寺院就演变成了坐禅兼祈祷的道场。
这背后根本的理念差异,则是道元主张远离世俗、出世修禅,而莹山认为需要进入俗世教化众生,他一直致力于向普通民众传教,创建了净住寺、永光寺、总持寺等许多新寺院。走出了避世静悟状态的日本曹洞宗,恰恰由此迅速发展。
莹山居住于能登国(今横滨鹤见区)的总持寺,这本是一所真言宗佛寺,后来主持定贤皈依了曹洞宗,总持寺也就成了曹洞禅寺。随后天皇也敕令总持寺为曹洞宗出世道场,至此已于曹洞宗本山永平寺并列,于是两寺互争本山地位,直到江户时代才定总持寺为“能本山”,永平寺则称为“越本山”,并称曹洞宗两大本山。
到六百多年后的当代,仅居日本禅宗二十四流派之三的曹洞宗,却已拥有一千万信徒,为日本最大的佛教宗派。
...查看更多曹洞宗最为显著的思想是理事、正偏的兼带回互。它的思想渊源,远可以追溯到《华严经》、华严宗,近可以上溯到石头希迁。关于华严的理事无碍思想,请参《禅宗思想渊源》之《〈华严经〉、华严宗与禅宗思想》章。 希迁的禅风圆转无碍,时人称为“石头路滑”。其五言偈颂《参同契》,借用东汉末年炼丹方士魏伯阳著作的名字,展开各种思想的会通:
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付。人根有利钝,道无南北祖。灵源明皎洁,枝派暗流注。执事原是迷,契理亦非悟。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不尔依位住。色本殊质像,声元异乐苦。暗合上中言,明明清浊句。四大性自复,如子得其母。火热风动摇,水湿地坚固。眼色耳音声,鼻香舌咸醋。然于一一法,依根叶分布。本末须归宗,尊卑用其语。当明中有暗,勿以明相遇;当暗中有明,勿以明相睹。明暗各相对,譬如前后步。万物自有功,当言用及处。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触目不见道,运足焉知路。进步非远近,迷隔山河固。谨白参玄人,光阴莫虚度。《洞山悟本录》
《参同契》中,“参”意为参差不齐,指世间万法分殊,各守其位,互不相犯;“同”,意为万法虽殊,同归真如;所谓“契”,则是二者的统一。具体说来,心、物有别,内、外有别,理、事有别,但这些分别,归根结蒂,不过是体用之别,从本质上看是一体的。石头的《参同契》,就是既要分辨出它们的不同,又要辨明它们的契同,达到理事圆融。
“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付。”石头在一开始就强调《参同契》所颂的是佛陀的心法。佛陀将涅槃妙心传付给迦叶,历经二十七祖,传至达摩。达摩东渡来华,禅宗遂开始了“东西密相付”的历史。“人根有利钝,道无南北祖。”在传授禅法的时候,由于人的器根有利钝愚鲁的不同,所以悟道也有顿、渐不同,由此生起了北宗的渐修和南宗顿悟的差别。但就求道悟道而言,并没有高下之分,所以不能有南宗、北宗的门户之见。
“灵源明皎洁,枝派暗流注。”“灵源”,指心、理,即本体。“枝派”,指物、事,即现象。自心自性,即是万法之源,光明皎洁,但它并不是单独的存在,而是显现在一物一事之中。树木有千百条枝干,河流有千万条支流,但树木的根部只有一个,河流的源头只有一个。“灵源”正像树木的枝干、河流的枝派一样,流注在万事万物之中。虽然物、事只是个别,只是殊相,只体现了真如的一支、一脉,但真如却暗暗流注于其中,所以它们同样是真如的全体。理、事虽有体用之别,却是一个统一体的两个侧面,二者不能偏废,更无高下之分。
“执事原是迷,契理亦非悟。”“理”是渗透在千差万别的现象界事物中的理体;“事”则是被法性渗透的现象界中千差万别的事物,属于用的范畴。执着于千差万别的某一现象界事物是迷,仅仅体会了寓于事物中的理体也是迷。换言之,执着于事相而求法求道是迷妄,执着于契理而不识事相差别同样也是迷妄。只有理事融通,才能无所执着。
“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宇宙间万事万物就是“门门一切境”,它们的关系是既回互而又不回互:“回互者,谓诸根境互相涉入,如帝网珠也;不回互者,谓诸根境各住本位,未尝混杂也。虽互相涉入,而实各住本位;虽各住本位,而实互相涉入,此非意识之境。”永觉禅师《洞上古辙》卷上《参同契注》,收于《永觉元贤禅师广录》卷27,卍续藏第125册。 “回而更相涉,不尔依位住。”事理之间尽管界限分明,但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互相依存,互相作用,同时又保持其独立的个性。事与理虽然彼此相依相涉,却各有分限,互不淆杂。
“色本殊质像,声元异乐苦。”明确了理事关系的基本原则之后,还要深入了解万法殊相,从纷繁复杂的森罗万象来悟入理体。“色”大约相当于物质,凡是我们的六根所能感受得到的,都可纳入“色”的范畴。“色本殊质象”,是说我们的六根所感受的现象界事物的本来面目,与六根依缘六尘而生的六境是很不相同的。这是因为我们习惯于从一己的立场来看待世间万物,由此而产生对事物表象的虚妄认识,与色尘的本来面目大相径庭。同理,“声元异乐苦”,人们的耳根所依缘声尘而生的耳识,与声尘的本来面目差之千里。“暗”与“明”的关系犹如理与事、体与用的关系,“暗合上中言,明明清浊句”是说,在本体上似是符合上中根机的言句,放在体用的角度去看,却又是清浊分别见之境了。
“四大性自复,如子得其母。火热风动摇,水湿地坚固。”构成色法的地、水、火、风四大要素,火性暖,风性动,水性湿,地性坚。由于四大和合的原因,使其自性不能显现。只要透过四大和合的一切现象界事物而见到四大的自性,就会在用中见体,如同因子而见其母。“母”与“子”,就是体与用,也是共相与殊相、一般与个别、理与事、心与物。
“眼色耳音声,鼻香舌咸醋。然于一一法,依根叶分布。”人们认识外物,眼根所对为色尘,耳根所对为声尘音声,鼻根所对为香尘,舌根所对为味尘 咸醋,身根所对为触尘,意根所对为法尘。六根执着于六尘。如果洞知五蕴本空,六尘非有,则佛道自成。站在权宜方便的角度上看,有四大、六根之分;站在根本的立场上看,世间纭纭万法都是由真如之根所派生出的枝叶。
“本末须归宗,尊卑用其语。”明确了体用关系之后,就可以灵活地运用禅机了。“本”就是心性,性理;“末”就是万物,事相。在运用机锋之前,首先要把所涉及的理、事的内涵、性质辨析得准确清晰,然后要分清二者在这段机语中的主从、轻重关系。
“当明中有暗,勿以明相遇。”这里的“明”、“暗”,有两层含义:其一,事相显豁为“明”,性理深奥为“暗”。当学人悟道处在用中有体时,作为师父不能单纯地从用的角度去接引他;“当暗中有明,勿以暗相睹。”当学人悟道处在体中有用时,作为师父也不能单纯地从体的角度去接引他。其二,明白的语言称为“明”,含蓄的语言称为“暗”。“当明中有暗,勿以明相遇”是说对明白显豁的道理,不要以明对明,流于浅薄;“当暗中有明,勿以暗相睹”是说深奥的道理,应当注意语言的通俗易懂,不要以暗对暗,流入晦涩。“明暗各相对,譬如前后步。”理与事、明与暗各自相对待而又统一于真如之体,如同人在行走时两足有先有后,不可偏废。
“万物自有功,当言用及处。”世间万法各有其功用,学人当明其“用”与所用之场合。世间万法纷然,既不能妄立一法,也不能妄废一法。
“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事存在于理体中,如同函盖一样的密合,有事就有理;理如同一竿接一竿疾飞而来的箭,没有一件事不被它所贯串!理遍在万物,好比箭穿靶心,一以贯之。“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石头告诫弟子,以后各自开山立派时,切不要失却本宗,秉承祖师言教,必须理会其宗风,不得自立规矩以坏祖师家法。
“触目不见道,运足焉知路。进步非远近,迷隔山河固。谨白参玄人,光阴莫虚度。”从理事圆融、“回互不回互”的立场出发,一切皆是真如理体的变现。因此大修行人彻悟第一义时,就会触目皆是菩提,就能进步悟道,就能顿悟真如;如果执迷于事理之别,不明“回互不回互”之理,则与道相隔,就像山河阻隔的坚固了。大道无南北、内外、心物、理事、顿渐之别,因此要抓紧有限的光阴努力修行,以免枉坐竹榻蒲团,虚度时日。
根据《参同契》的思想,理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一切事物又在理的统摄下各各呈现出差别。因此在把握事物的本体时,不能昧失其现象界的差别;在认识现象界的差别时,又不能昧失渗透于一切现象界中的“理”。不明白“不回互” 的道理,就会混淆事理;不明白“回互”的道理,就会孤立片面。事事圆融,回互而又不回互,这才是完整的体用关系和理事关系,是真正的“石头路滑”之处。只有明白了事理之间相互依存又相互区别的道理,才能作到理事会通,圆融无碍。这成为曹洞宗正偏回互说的理论基石。
曹洞宗禅学思想的另一重要理论依据是《宝镜三昧》。洞山良价在云岩昙晟处亲印宝镜三昧,并把它传授给曹山本寂。《宝镜三昧》文辞简练,却奥义无穷,将洞山一脉的修持精华,悉数包容其中:
如是之法,佛祖密付。汝今得之,善宜保护。银碗盛雪,明月藏鹭。类之弗齐,混则知处。意不在言,来机亦赴。动成窠臼,差落顾伫。背触皆非,如大火聚。但形文彩,即属染污。夜半正明,天晓不露。为物作则,用拔诸苦。虽非有为,不是无语。如临宝镜,形影相睹。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如世婴儿,五相完具。不来不去,不起不住。婆婆和和,有句无句。终不得物,语未正故。重离六爻,偏正回互。叠而为三,变尽成五。如荎草味,如金刚杵。正中妙挟,敲唱双举。通宗通途,挟带挟路。错然则吉,不可犯忤。天真而妙,不属迷悟。因缘时节,寂然昭著。细入无间,大绝方所。毫忽之差,不应律吕。今有顿渐,缘立宗趣。宗趣分矣,即是规矩。宗通极趣,真常流注。外寂中摇,系驹伏鼠。先圣悲之,为法檀度。随其颠倒,以缁为素。颠倒想灭,肯心自许。要合古辙,请观前古。佛道垂成,十劫观树。如虎之缺,如马之馵。以有下劣,宝几珍御。以有惊异,狸奴白牯。羿以巧力,射中百步。箭锋相值,巧力何预?木人方歌,石人起舞。非情识到,宁容思虑。臣奉于君,子顺于父。不顺非孝,不奉非辅。潜行密用,如愚如鲁。但能相续,名主中主。《传灯》卷30希迁《参同契》
《参同契》已标“回互”之说,《宝镜三昧》则倡“明暗交参”之义:“夜半正明,天晓不露。”夜半正明,是暗中有明;天晓不露,是明中有暗。所谓 “明”,指形形色色的大千世界,色界;所谓“暗”,指无形无迹无色声香味的本体界,即空界。明暗交参,谓本体界与现象界交互参合在一起,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由明暗交参的观念,同样发展出“正偏回互”之说。《宝镜三昧》喻之为:“银碗盛雪,明月藏鹭。类之弗齐,混则知处。”“混”即平等,“处”即差别。银碗里面盛着白雪,明月之中潜藏白鹭。现象界包容在本体里面,不可分割。但是,本体与现象又不相同,前者是正是主,后者是偏是末。因此,必须 “臣奉于君,子顺于父。不顺非孝,不奉非辅”。曹洞宗的正偏回互、五位功勋皆滥觞于此
师临行又问云岩:“和尚百年后,忽有人问:‘还邈得师真否’,如何只对?” 岩曰:“但向伊道:‘只这是!’”师良久,岩曰:“价阇黎承当个事,大须审细。”后因过水睹影,大悟前旨。因有偈曰:“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应须与么会,方始契如如。” 《洞山悟本录》
洞山过水睹影,深切地感悟到了云岩悉心传授给他的体用、理事的奥秘,因而得以彻悟。此外,《宝镜三昧》提出了“背触皆非,如大火聚。但形文彩,即属染污”的不触犯原则,指出对本体肯定否定都不行,般若如同烈火,近傍不得。只要形于语言文字,就是染污了它。《宝镜三昧》还描摹出“木人方歌,石人起舞。非情识到,宁容思虑”迥超知性理解的禅定直觉境,这对曹洞宗遵守不触犯原则、大量运用禅定直觉意象,亦有滥觞之功。
...查看更多禅宗五家七宗中,南岳下的临济和青原下的曹洞最具特色,影响也最为深远。曹洞宗出自行思的青原系,其开山祖师是洞山良价807~869,后经曹山本寂840~901的发扬光大,曹洞宗风即告形成。洞山传曹山本寂、云居道膺、疏山匡仁、青林师虔、龙牙居遁、九峰普满、乾峰和尚等;其中曹山法脉数传即告中断。使曹洞宗法脉延续的是云居道膺一系。其传承依次为道膺、同安丕、同安志、梁山缘观、大阳警玄、投子义青、芙蓉道楷、丹霞子淳、天童正觉等。历史上素有“临天下,曹一角”之称,说明曹洞宗的势力,其盛不及临济,其衰也不像沩仰与法眼,两宋之后,发展仍绵延不绝。
在五家七宗中,曹洞宗的禅诗最为引人注目。曹洞宗远绍华严理事无碍、石头《参同契》、昙晟《宝镜三昧》,通过独特的禅修和教化实践,建立了“五位”、 “回互”之说,并以诗歌的形式使之广为流传。其正偏五位、君臣五位、功勋五位、五相诗、四宾主等歌诀,集中地表达了曹洞宗的宗风特色。然而,由于曹洞宗禅法理论本身的细致绵密、幽缈艰深,使得表达其宗旨的禅诗具有哑谜天书般的神秘色彩。由于曹洞宗门庭施设极其复杂,致使出现了文献淆乱、阐释抵牾的地方,如大慧宗杲对正偏五位的阐释,《洞上古辙》卷上即驳斥其说,谓偏离五位之旨,最不可信;宋慧洪则认为当时禅学大师已失曹洞正偏五位名目,提倡恢复“兼中至”为“偏中至”等。 本章拟从分析曹洞宗哲学的核心理论正偏回互入手,对表达曹洞宗禅悟体验的诗偈文本进行解码,来考察曹洞宗禅诗的阐释体系,以揭示其象征意义和美感特质。
一、曹洞宗正偏思想的渊源
曹洞宗最为显著的思想是理事、正偏的兼带回互。它的思想渊源,远可以追溯到《华严经》、华严宗,近可以上溯到石头希迁。关于华严的理事无碍思想,请参《禅宗思想渊源》之《〈华严经〉、华严宗与禅宗思想》章。 希迁的禅风圆转无碍,时人称为“石头路滑”。其五言偈颂《参同契》,借用东汉末年炼丹方士魏伯阳著作的名字,展开各种思想的会通:
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付。人根有利钝,道无南北祖。灵源明皎洁,枝派暗流注。执事原是迷,契理亦非悟。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不尔依位住。色本殊质像,声元异乐苦。暗合上中言,明明清浊句。四大性自复,如子得其母。火热风动摇,水湿地坚固。眼色耳音声,鼻香舌咸醋。然于一一法,依根叶分布。本末须归宗,尊卑用其语。当明中有暗,勿以明相遇;当暗中有明,勿以明相睹。明暗各相对,譬如前后步。万物自有功,当言用及处。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触目不见道,运足焉知路。进步非远近,迷隔山河固。谨白参玄人,光阴莫虚度。《洞山悟本录》
《参同契》中,“参”意为参差不齐,指世间万法分殊,各守其位,互不相犯;“同”,意为万法虽殊,同归真如;所谓“契”,则是二者的统一。具体说来,心、物有别,内、外有别,理、事有别,但这些分别,归根结蒂,不过是体用之别,从本质上看是一体的。石头的《参同契》,就是既要分辨出它们的不同,又要辨明它们的契同,达到理事圆融。
“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付。”石头在一开始就强调《参同契》所颂的是佛陀的心法。佛陀将涅槃妙心传付给迦叶,历经二十七祖,传至达摩。达摩东渡来华,禅宗遂开始了“东西密相付”的历史。“人根有利钝,道无南北祖。”在传授禅法的时候,由于人的器根有利钝愚鲁的不同,所以悟道也有顿、渐不同,由此生起了北宗的渐修和南宗顿悟的差别。但就求道悟道而言,并没有高下之分,所以不能有南宗、北宗的门户之见。
“灵源明皎洁,枝派暗流注。”“灵源”,指心、理,即本体。“枝派”,指物、事,即现象。自心自性,即是万法之源,光明皎洁,但它并不是单独的存在,而是显现在一物一事之中。树木有千百条枝干,河流有千万条支流,但树木的根部只有一个,河流的源头只有一个。“灵源”正像树木的枝干、河流的枝派一样,流注在万事万物之中。虽然物、事只是个别,只是殊相,只体现了真如的一支、一脉,但真如却暗暗流注于其中,所以它们同样是真如的全体。理、事虽有体用之别,却是一个统一体的两个侧面,二者不能偏废,更无高下之分。
“执事原是迷,契理亦非悟。”“理”是渗透在千差万别的现象界事物中的理体;“事”则是被法性渗透的现象界中千差万别的事物,属于用的范畴。执着于千差万别的某一现象界事物是迷,仅仅体会了寓于事物中的理体也是迷。换言之,执着于事相而求法求道是迷妄,执着于契理而不识事相差别同样也是迷妄。只有理事融通,才能无所执着。
“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宇宙间万事万物就是“门门一切境”,它们的关系是既回互而又不回互:“回互者,谓诸根境互相涉入,如帝网珠也;不回互者,谓诸根境各住本位,未尝混杂也。虽互相涉入,而实各住本位;虽各住本位,而实互相涉入,此非意识之境。”永觉禅师《洞上古辙》卷上《参同契注》,收于《永觉元贤禅师广录》卷27,卍续藏第125册。 “回而更相涉,不尔依位住。”事理之间尽管界限分明,但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互相依存,互相作用,同时又保持其独立的个性。事与理虽然彼此相依相涉,却各有分限,互不淆杂。
“色本殊质像,声元异乐苦。”明确了理事关系的基本原则之后,还要深入了解万法殊相,从纷繁复杂的森罗万象来悟入理体。“色”大约相当于物质,凡是我们的六根所能感受得到的,都可纳入“色”的范畴。“色本殊质象”,是说我们的六根所感受的现象界事物的本来面目,与六根依缘六尘而生的六境是很不相同的。这是因为我们习惯于从一己的立场来看待世间万物,由此而产生对事物表象的虚妄认识,与色尘的本来面目大相径庭。同理,“声元异乐苦”,人们的耳根所依缘声尘而生的耳识,与声尘的本来面目差之千里。“暗”与“明”的关系犹如理与事、体与用的关系,“暗合上中言,明明清浊句”是说,在本体上似是符合上中根机的言句,放在体用的角度去看,却又是清浊分别见之境了。
“四大性自复,如子得其母。火热风动摇,水湿地坚固。”构成色法的地、水、火、风四大要素,火性暖,风性动,水性湿,地性坚。由于四大和合的原因,使其自性不能显现。只要透过四大和合的一切现象界事物而见到四大的自性,就会在用中见体,如同因子而见其母。“母”与“子”,就是体与用,也是共相与殊相、一般与个别、理与事、心与物。
“眼色耳音声,鼻香舌咸醋。然于一一法,依根叶分布。”人们认识外物,眼根所对为色尘,耳根所对为声尘音声,鼻根所对为香尘,舌根所对为味尘 咸醋,身根所对为触尘,意根所对为法尘。六根执着于六尘。如果洞知五蕴本空,六尘非有,则佛道自成。站在权宜方便的角度上看,有四大、六根之分;站在根本的立场上看,世间纭纭万法都是由真如之根所派生出的枝叶。
“本末须归宗,尊卑用其语。”明确了体用关系之后,就可以灵活地运用禅机了。“本”就是心性,性理;“末”就是万物,事相。在运用机锋之前,首先要把所涉及的理、事的内涵、性质辨析得准确清晰,然后要分清二者在这段机语中的主从、轻重关系。
“当明中有暗,勿以明相遇。”这里的“明”、“暗”,有两层含义:其一,事相显豁为“明”,性理深奥为“暗”。当学人悟道处在用中有体时,作为师父不能单纯地从用的角度去接引他;“当暗中有明,勿以暗相睹。”当学人悟道处在体中有用时,作为师父也不能单纯地从体的角度去接引他。其二,明白的语言称为“明”,含蓄的语言称为“暗”。“当明中有暗,勿以明相遇”是说对明白显豁的道理,不要以明对明,流于浅薄;“当暗中有明,勿以暗相睹”是说深奥的道理,应当注意语言的通俗易懂,不要以暗对暗,流入晦涩。“明暗各相对,譬如前后步。”理与事、明与暗各自相对待而又统一于真如之体,如同人在行走时两足有先有后,不可偏废。
“万物自有功,当言用及处。”世间万法各有其功用,学人当明其“用”与所用之场合。世间万法纷然,既不能妄立一法,也不能妄废一法。
“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事存在于理体中,如同函盖一样的密合,有事就有理;理如同一竿接一竿疾飞而来的箭,没有一件事不被它所贯串!理遍在万物,好比箭穿靶心,一以贯之。“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石头告诫弟子,以后各自开山立派时,切不要失却本宗,秉承祖师言教,必须理会其宗风,不得自立规矩以坏祖师家法。
“触目不见道,运足焉知路。进步非远近,迷隔山河固。谨白参玄人,光阴莫虚度。”从理事圆融、“回互不回互”的立场出发,一切皆是真如理体的变现。因此大修行人彻悟第一义时,就会触目皆是菩提,就能进步悟道,就能顿悟真如;如果执迷于事理之别,不明“回互不回互”之理,则与道相隔,就像山河阻隔的坚固了。大道无南北、内外、心物、理事、顿渐之别,因此要抓紧有限的光阴努力修行,以免枉坐竹榻蒲团,虚度时日。
根据《参同契》的思想,理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一切事物又在理的统摄下各各呈现出差别。因此在把握事物的本体时,不能昧失其现象界的差别;在认识现象界的差别时,又不能昧失渗透于一切现象界中的“理”。不明白“不回互” 的道理,就会混淆事理;不明白“回互”的道理,就会孤立片面。事事圆融,回互而又不回互,这才是完整的体用关系和理事关系,是真正的“石头路滑”之处。只有明白了事理之间相互依存又相互区别的道理,才能作到理事会通,圆融无碍。这成为曹洞宗正偏回互说的理论基石。
曹洞宗禅学思想的另一重要理论依据是《宝镜三昧》。洞山良价在云岩昙晟处亲印宝镜三昧,并把它传授给曹山本寂。《宝镜三昧》文辞简练,却奥义无穷,将洞山一脉的修持精华,悉数包容其中:
如是之法,佛祖密付。汝今得之,善宜保护。银碗盛雪,明月藏鹭。类之弗齐,混则知处。意不在言,来机亦赴。动成窠臼,差落顾伫。背触皆非,如大火聚。但形文彩,即属染污。夜半正明,天晓不露。为物作则,用拔诸苦。虽非有为,不是无语。如临宝镜,形影相睹。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如世婴儿,五相完具。不来不去,不起不住。婆婆和和,有句无句。终不得物,语未正故。重离六爻,偏正回互。叠而为三,变尽成五。如荎草味,如金刚杵。正中妙挟,敲唱双举。通宗通途,挟带挟路。错然则吉,不可犯忤。天真而妙,不属迷悟。因缘时节,寂然昭著。细入无间,大绝方所。毫忽之差,不应律吕。今有顿渐,缘立宗趣。宗趣分矣,即是规矩。宗通极趣,真常流注。外寂中摇,系驹伏鼠。先圣悲之,为法檀度。随其颠倒,以缁为素。颠倒想灭,肯心自许。要合古辙,请观前古。佛道垂成,十劫观树。如虎之缺,如马之馵。以有下劣,宝几珍御。以有惊异,狸奴白牯。羿以巧力,射中百步。箭锋相值,巧力何预?木人方歌,石人起舞。非情识到,宁容思虑。臣奉于君,子顺于父。不顺非孝,不奉非辅。潜行密用,如愚如鲁。但能相续,名主中主。《传灯》卷30希迁《参同契》
《参同契》已标“回互”之说,《宝镜三昧》则倡“明暗交参”之义:“夜半正明,天晓不露。”夜半正明,是暗中有明;天晓不露,是明中有暗。所谓 “明”,指形形色色的大千世界,色界;所谓“暗”,指无形无迹无色声香味的本体界,即空界。明暗交参,谓本体界与现象界交互参合在一起,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由明暗交参的观念,同样发展出“正偏回互”之说。《宝镜三昧》喻之为:“银碗盛雪,明月藏鹭。类之弗齐,混则知处。”“混”即平等,“处”即差别。银碗里面盛着白雪,明月之中潜藏白鹭。现象界包容在本体里面,不可分割。但是,本体与现象又不相同,前者是正是主,后者是偏是末。因此,必须 “臣奉于君,子顺于父。不顺非孝,不奉非辅”。曹洞宗的正偏回互、五位功勋皆滥觞于此。《宝镜三昧》以形影喻体用,“如临宝镜,形影相睹。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对洞山的开悟也有间接的启发:
师临行又问云岩:“和尚百年后,忽有人问:‘还邈得师真否’,如何只对?” 岩曰:“但向伊道:‘只这是!’”师良久,岩曰:“价阇黎承当个事,大须审细。”后因过水睹影,大悟前旨。因有偈曰:“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应须与么会,方始契如如。” 《洞山悟本录》
洞山过水睹影,深切地感悟到了云岩悉心传授给他的体用、理事的奥秘,因而得以彻悟。此外,《宝镜三昧》提出了“背触皆非,如大火聚。但形文彩,即属染污”的不触犯原则,指出对本体肯定否定都不行,般若如同烈火,近傍不得。只要形于语言文字,就是染污了它。《宝镜三昧》还描摹出“木人方歌,石人起舞。非情识到,宁容思虑”迥超知性理解的禅定直觉境,这对曹洞宗遵守不触犯原则、大量运用禅定直觉意象,亦有滥觞之功。
二、“正偏五位”的诗禅感悟
曹洞宗远绍华严理事无碍宗旨,近承希迁、昙晟禅法,提出了正偏五位等思想。五位,指正中偏、偏中正、正中来、偏中至、兼中到。“正”指本体、静、空、平等、绝对、本觉、真如等;“偏”指事相、动、色、差别、相对、不觉、生灭等。正偏回互,组成五种不同的关系,是为正偏五位。《五灯》卷13所载洞山的诗偈,形象地说明了正偏五位的修行阶位:
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识,隐隐犹怀旧日嫌。
“三更初夜”黑而不明,表正位,“月明”为偏位,由混沌未分的原初状态,产生出森罗万象,由一元走向二元,由绝对走向相对。不变的本体随顺众缘而生起种种现象。《正法眼藏》卷3:“白处说黑底,又不得犯着‘黑’字,犯着 ‘黑’字即触讳矣,……谓能回互,只言‘三更’。‘三更’是黑,‘初夜’是黑,‘月明前’是黑,不言黑而言‘三更初夜月明前’,是能回互、不触讳。” 《洞上古辙》卷上:“以月明前显其黑,是黑显时中便有明
曹洞宗以“初夜”、“五更”,象征浑沌未分的原初状态,以“玉兔明”、 “金鸡唱”、“龙吟”、“虎啸”表示由体起用:“玉兔既明初夜后,金鸡须唱五更前”汾阳昭,
曹洞宗纲宗诗,以及其他宗派禅人所作能抉发曹洞宗旨的禅诗为了较全面地描述曹洞宗禅诗的话语体系,本章择要征引了若干,较为集中地收录于《人天眼目》卷3。本章凡引诗后括号内仅注人名者,均见于《人天眼目》卷3。 “龙吟初夜后,虎啸五更前”《五灯》卷14《善秀》。 《五灯》卷13、卷14收录了曹洞宗禅语,本章所引曹洞宗禅诗,凡出此二卷者,均为曹洞宗禅人所作。
曹洞宗“借黑权正,假白示偏”《人天眼目》卷3丹霞淳《五位序》,用“黑面老婆披白练”《五灯》卷14《景深》象征由空生色,由体起用。“石女”、“木人”,象征不落意识的绝对空境。然而,“弄机”、“作舞”、 “敲户”、“惊梦”之后,原本的混沌不复存在,开始产生分别,犹如从浑然不觉的睡眠状态中醒来,开始产生分别认识一样:“石女机梭声轧轧,木人舞袖出庭前”草堂清,“夜半木童敲月户,暗中惊破玉人眠”宏智觉, “正中偏,混沌初分半夜前。转侧木人惊梦破,雪芦满眼不成眠”自得晖。“雪芦”即是雪覆芦花,虽然芦花色界事相为白雪空界本体所覆,浑然一色,但在混沌梦破之后,就有了区别,它们不再是原初的同一了。
偏中正,失晓老婆逢古镜。分明觌面别无真,休向迷头犹认影。
参禅者臻此阶位,不再强烈地呈现分别见解,现象界的一切逐渐隐退。这是真如向上还灭门,舍弃具体事相,直显根本理体,故大慧宗杲谓:“黑处说白底,而不得犯白底消息。……不言明与白,而言‘失晓’与‘古镜’,是能回互‘明’ 与‘白’字,而不触讳。盖‘失晓’是暗中之明,‘古镜’亦是暗中之明,‘老婆’头白,不说‘白’而言‘老婆’,白在其中矣,能回互‘白’字故也。” 《正法眼藏》卷3但参禅者此时虽承认现象是假,却往往不懂得透过现象进一步探求本体,“孤事而缺理”《五家宗旨纂要》,体用关系上缺少体的一面,称“偏中正”。诗意谓一觉醒来,天已放亮,日出光灿,如同古镜人之本心,这是自千差万别的事象直指真如平等的法界。参禅者应在此基础上再进一步,“分明觌面别无真”,自己的真心、真性当体即是,“一切色是佛色,觌面相呈讳不得”《五灯》卷14《惠力悟》。“见拄杖子但唤作拄杖子,见屋但唤作屋,谓之觌体全真”《圆悟录》卷9引云门语。没有必要像《楞严经》卷4所说的那样迷头认影,迷失真性,执着妄相。须知,镜子所反映出来的只是影子幻相,并非绝对真实的“头”自性。楚圆颂“分明影像显宗乘,休把眉头窥月井”《古尊宿》卷11《楚圆》,亦同此意。
曹洞宗认为,事相归于理体,犹如孤灯在太阳底下闪烁,微弱的灯光被强烈的阳光所销熔:“隐隐犹如日下灯,明暗混融谁辨影。”警玄曹洞宗以 “轻烟”、“薄雾”、“白云”,象征缥缈迁变的事相,以“皓月”、“寒岩”、 “岳顶”,象征恒常绝对的本体,以“笼”、“锁”等字,表示空的事相遮蔽实的本体:“轻烟笼皓月,薄雾锁寒岩”善秀,“白云笼岳顶,终不露崔嵬” 慧晖。以弃白就黑,喻事相向理体的回归:“白头翁子着皂衫”景深。《参同契》说:“灵源明皎洁,枝派暗流注。”树梢千万枝,江湖兆亿滴,虽然事相、毫末、滴水只是个别、殊相,但同样是全体、理体,是大树、江湖,因此,“毫末成大树,滴水作江湖”汾阳昭。只要透过事相直显理体,参禅者就会撒手回途,到无影堂前喻烦恼悉皆殒灭提持无上禅法:“临歧撒手便回途,无影堂前提正令。”浮山远虚浮的事相就会全部殒灭:“人人尽向影中圆,影灭潭枯谁解省?”草堂清参禅者如同鬓发垂丝的老妇人,认识到色相之虚妄,从而不再执着事相,超越事相:“妇人鬓发白垂丝,羞对秦台寒照影。”宏智觉正中来,无中有路隔尘埃“隔”,《人天眼目》作“出”。《洞上古辙》卷上谓:“‘隔尘埃’者,以其内方转身,尚未入俗,与尘埃‘隔’也。有作 ‘出尘埃’者,非是,以‘出’字之义是入尘而后出也。” 。但能不触当今讳,也胜前朝断舌才。
“正中来”是从“正中”而“来”,指恰好处于正和偏的中间,即“恰好来自处于对立统一体中的正和偏的正中”铃木大拙语。《曹山元证录》: “正位中来者,句句无语,不立尊贵,不落左右。故云正中来也。”学人悟明自心,初证圣境。但虽证入圣境,却不居圣境,而是披毛戴角,向异类中行。参禅者在此阶位的正受是:不再感觉身心之存在,二者皆泯灭无余,本体已达无念之境,应万象之差别,变现出没自在之妙用,行走在“无中有路”。“无中”为正位,“有路”为偏位。“无中有路”,是没有踪迹的无路之路,在这里,无论心行、事行,都无影无踪。对于禅,说有说无皆不中,不能直接说破,就像不能触犯当朝皇帝的名讳一样,开口即错;饶你有截断他人舌头的辩才,也无用武之地。只有不触不犯,才能直指无始以来的本觉佛性。
这是不容拟议、玄而又玄、迥远峻拔的境界:“玄路倚空通脉上,披云鸟道出尘埃。”义青在此境界里,松树凋枯却没有衰老,花开满枝却没有萌生,干涸的大地上莲花怒放,无生命的木马生儿满地,完全泯灭了精神与物质两方面的差异:“松瘁何曾老,花开满未萌”善秀,“旱地莲花朵朵开”汾阳昭,“木马生儿遍九垓”《古尊宿》卷11《楚圆》,完全泯绝了意识的尘埃:“遍界绝纤埃”嗣宗,“一片神光横世界,晶辉朗耀绝纤埃” 汾阳昭,“虽然照彻人间世,不犯锋芒绝点埃”浮山远,“杲日初升沙界静,灵然曾不带纤埃”自得晖。
兼中至慧洪《石门文字禅》卷25《题云居弘觉禅师语录》:“如正中偏,偏中正,又正中来,偏中至,然后以兼中至总成五。今乃易偏中至为兼中至 矣,不晓其何义耶,而老师大衲亦恬然不知怪,为可笑也。”《洞山古辙》卷上谓:“寂音慧洪改‘兼中至’为‘偏中正’以对‘正中来’,大误后学。” ,两刃交锋不须避。好手犹如火里莲,宛然自有冲天志。
“兼中至”与“兼中到”,在正偏五位中同居“他受用三昧”的高层,属菩萨应化度人的境界。兼即兼带,兼前正偏两位,卷舒自在。至,指向兼带的境界而至,如人归家,虽未“到”家而至别业。在此阶位的正受是:从现象界差别妙用,体悟现象与本体冥合,而达于无念无想之境。诗中“两刃”即菩提烦恼、凡人圣人、生死涅槃、言谈沉默等一切相对立的观念。功夫未到之时,不敢直面它们的交锋,如今火候已到,一切法皆是佛法,对它们遂不须回避。纵使是置身红尘的欲火,莲花仍然本色天然,圣洁如故。“偏中至”的境界,自有一番冲天的志向和气概。
“两刃交锋不须避”的境界,“横身物外两不伤,妙用玄玄善周备”警玄,“雪刃笼身不回避”义青,“雪刃笼身不自伤”景深,“啮镞功前戏”嗣宗,“矛盾交互不伤锋,展拓纵横不相离”《古尊宿》卷11《楚圆》。在此境界里,一切对立的观念都“莫辨”、“难明”、“无迹”、 “无痕”,烟消云散:“猿啼音莫辨,鹤唳响难明。”善秀“应无迹,用无痕。”慧晖
兼中到,不落有无谁敢和?人人尽欲出常流,折合还归炭里坐。
在此阶位,参禅者既承认万事万物由本体派生,又承认万事万物空无自性,而获得最终觉悟。修行到了“兼中到”阶位,不论行住坐卧,不论说与不说,都超离对待,不与万法为侣。但悲智双运的禅者,自度之后,尚须度人,不可高高居留在了悟的妙高峰顶。如果只是想一味地超出“常流”,恰恰是对佛法的误解。真正见道之人,仍然会回到灼如炭火的红尘之中,灰头土面化导众生,将清凉世界与热恼人间打成一片,将万仞峰头与十字街头化为一体慧洪《石门文字禅》卷25《题克符道者偈》:“予初以谓坐炭中之语别无意味,及读此偈百余首,有曰:‘侬家往处岂堪偎,炭里藏身几万回。不触波澜招庆月,动人云雨鼓山雷。’ 乃知古老宿之语皆不苟。” ……如果只是贪图“出常流”,则会流于枯寂,因此曹洞宗禅人力矫此弊:“莫守寒岩异草青,坐却白云宗不妙”警玄, “了知万汇不能该,谁能更守于玄奥”浮山远。既悟之后还须“炭里坐”: “木牛步步火中行,真个法王妙中妙”汾阳昭,“红焰丛中骏马嘶” 《五灯》卷13《宝盖僧》,“红焰莲花朵朵开”同上卷13《法义》。献蕴指出“披毛游火聚,戴角混尘泥”同上《献蕴》,才是真正的“净土中人”;正觉则以“满头白发离岩谷,半夜穿云入市廛”同上卷14《正觉》 为“却来底人”,都大力提倡淑世精神。
曹山本寂继承洞山正偏五位之说,藉君臣相对之谊而说明五位之旨诀,称为君臣五位。曹山以“君”象征本体,以“臣”象征现象界,《曹山元证录》:
正位即空界,本来无物。偏位即色界,有万象形。正中偏者,背理就事。偏中正者,舍事入理。兼带者,冥应众缘,不堕诸有,非染非净,非正非偏。故曰虚玄大道,无著真宗。从上先德,推此一位最玄最妙,当详审辨明。君为正位,臣为偏位。臣向君是偏中正,君视臣是正中偏,君臣道合是兼带语。进云:“如何是君?”师曰:“妙德尊寰宇,高明朗太虚。”云:“如何是臣?”师曰: “灵机弘圣道,真智利群生。”云:“如何是臣向君?”师曰:“不堕诸异趣,凝情望圣容。”云:“如何是君视臣?”师曰:“妙容虽不动,光烛本无偏。” 云:“如何是君臣道合?”师曰:“混然无内外,和融上下平。”
曹山以臣向君为偏中正,君视臣为正中偏,君臣道合为兼中到。君臣道合,则天下太平,冥应众缘,不堕诸有,动静合一,事理不二,非正非偏,体用一如,是最高的悟境。为了进一步说明君臣五位,曹山作了一首总颂:
学者先须识自宗,莫将真际杂顽空。妙明体尽知伤触,力在逢缘不借中。出语直教烧不着,潜行须与古人同。无身有事超歧路,无事无身落始终。
诗意谓对于曹洞宗禅人来说,须明白曹洞宗君臣五位的宗旨。“真际”,即自心自性,它并不是静而无动、灭而无生的“顽空”,故不能将它与一潭死水式的“顽空”混为一谈。禅心是“妙明体”,穷尽、通达了“妙明体”之后,就不会触犯或偏离大道,一切随缘,并不须假借什么力量。禅者的语言通脱不犯,就不会被般若大火烧着。参禅者会像古代大德们那样潜行密证,连鬼神都莫测其迹。在修行的最高层次上,无身有事,去除了意想情识之我身,而勤求了却生死大事,则自然会超出世俗歧路。等到了却生死大事之后,已忘其为事,也无此假身,而融入无始无终无去无来的绝对本体之中。
由此可见,曹洞宗正偏、君臣五位理论除了汲取了华严宗理事圆融论,以及《参同契》、《宝镜三昧》的理事论外,还汲取了《起信论》的思想精华。正偏、君臣五位之说运用了本觉、不觉理论来说明参禅者在不同阶位的悟道体验。《起信论》的“一心二门”指出,真如有随缘、不变两个特质,真如之理体虽恒不变易,但随缘则生出万有,产生事相的变化,成为悟迷净染的存在。《金刚錍》: “故子应知:万法是真如,由不变故;真如是万法,由随缘故。”随缘,以显现万有差别之事象,静中有动,为正中偏;不变,以随顺真如平等之理性,动中有静,为偏中正。此正偏二者妙合而归于一元,动静不二,为兼中到,君臣道合,理事双融。
...查看更多唐代中国佛教禅宗大盛,“南宗禅”创始人——六祖慧能大师之下,分传南岳、青原两大支系,厥后一花五叶,衍成“五家七派”;曹洞宗即五家中的一家。此宗唐咸通初年由良价禅师在江西洞山奠定了发展的基础,至其高足法嗣本寂禅师告成于江西曹山。史称“曹洞宗”,亦称“洞曹宗”。自南北朝迄今,莆仙禅门历代高僧辈出,龙象亦多,然为中国佛教各个宗派之创宗祖师者,惟有本寂禅师一人。
本寂(840—901年),俗姓黄,名崇精,父讳昌岌,母郑氏,世居莆田黄巷———今涵江区国欢镇黄霞村。据黄氏族谱记载,本寂在俗乃是江口镇囊山慈寿寺开山祖师妙应的同胞兄弟,莆仙佛门世代称为“黄家兄弟禅师”。宋赞宁等《宋高僧传》卷第十三《梁抚州曹山本寂传》载:晚唐莆田多衣冠士子侨寓,儒风振起,有“小稷下”之称。稷下为古代齐国地名,战国时各学派荟萃的中心。本寂“少染鲁风,率多强学,自尔淳粹独凝,道性天发。”他十九岁时,父母已经去世,不愿仕途进取,弃儒学佛,往福唐县(今福清市)灵石山翠石院,礼元修和尚为受业师出家,法名身章,号本寂。然而元修乃为中国佛教八大宗派之一的密宗僧人,本寂出家之初乃依止其师修习密宗法门。
本寂出家后的五、六年之间,与其俗兄妙应共议舍祖上所遗居宅改为佛宇,并将其父母葬于寺东,号称“双燕栖梁”,墓碣书刻“五大夫黄公之墓”。寺宇初未立名,俗称塔院,后于五代闽王审知赐匾命名“国欢院”;是地俗名国欢,实源于此。也是本寂出家后的五、六年内,他受故乡缁素佛子敦请,曾经回梓开山创建九峰寺,此寺而今犹存。
唐咸通五年(864年),本寂“年二十五,师(指本寂受业师)方许受戒”,然“而举措威仪,皆如旧习”。他受了具足戒之后,便就离开了师门,出省北上云游,寻师证悟,以求发明宗旨。此时良价禅师在江西洞山弘扬其首创的一家禅风,世称“洞上宗风”,法席称盛,四方赞仰。本寂前往洞山参谒良价,相逢问答,颇相契合。良价非常器重本寂,自此入室为其首席弟子。本寂在洞山盘桓数载,朝夕请益,终于获得良价秘密印证悟解,心传洞上宗旨。不久他便辞别洞山,先往广东韶州曹溪礼拜六祖慧能真身塔,迅而返回吉水(今江西临川县)。当地僧众久仰本寂盛名德望,请他开法接化。然他追念六祖慧能在曹溪所创的道风,便把吉水山改名曹山,卓锡于斯举扬本家的宗风,故有“曹山本寂”之称。后因黄巢率领农民起义军进驻该山,本寂乃又迁往荷玉山,把一位信士所舍的何王观改为荷玉寺,继续聚徒广阐玄化。犹有一说,荷玉山乃被改成曹山。抑或二山相距不远,均有曹山之称。
本寂在曹山弘禅接化三十来年,法席大兴,学者荟萃,嗣法弟子杰出者十四人,门人不计其数,而趋集于其座下参禅的十方僧侣,常年“冬夏盈千二百三百”,大振良价的洞上宗风,形成一大新兴的宗派
摧残枯木倚青林,几度逢春不变心。
樵客见之犹不顾,郢人那更苦追寻。
全偈陈情言志,语言朴素优美,尤以郢人比喻知己的人,婉辞手法绝妙。钟陵大王读罢此偈,遥向曹山顶礼曰:“弟子今生无缘拜见曹山大师也!”
作为青原下第五世的本寂禅师,是曹洞宗禅法之大成者,其禅风立“五位君臣”为宗要,从事理、体用关系上说明事理不二,体用无碍的道理。宋智绍《人天眼目》说其“家风细密,言行相应,随机利物,就语接人。”此宗形成而异军突起,大振青原行思一系的禅风。
本寂禅师自二十五岁登戒之后北上云游,后来长期卓锡曹山传禅创宗直至示寂的三十多年间,在佛典及方志中未见其有回梓过的记载。他于唐天复元年(901年)六月十六日辰时,于曹山荷玉寺丈室亲自焚香宴坐而化,世寿六十有二,僧夏三十七年,全身葬于曹山西丘,唐昭宗赐谥元证大师,塔名“福圆”。
本寂生前著有《抚州曹山元证禅师语录》一卷、《抚州曹山本寂禅师语录》二卷、《解释洞山五位显诀》等传世,并曾注释《寒山子诗》,文辞遒丽,盛行于世。
...查看更多曹洞宗为佛教禅宗南宗五家之一,以洞山良价为宗祖,是五家当中流传时间长、影响较为深远的。